关注《小寓言》

关注《小寓言》

神圣杂文2025-09-27 20:31:49
看卡夫卡总是沉闷。也许深刻就是一种沉闷。不过卡夫卡还有很多篇幅较短的章节,却很好看。比如说《小寓言》:“啊!”老鼠说,“世界一天天变得狭小了。起初它是那样的宽广,真令我害怕。我跑啊跑,很幸运,我终于在
看卡夫卡总是沉闷。也许深刻就是一种沉闷。不过卡夫卡还有很多篇幅较短的章节,却很好看。比如说《小寓言》:
“啊!”老鼠说,“世界一天天变得狭小了。起初它是那样的宽广,真令我害怕。我跑啊跑,很幸运,我终于在远处看到了一左一右两堵围墙。可是这两堵长长的围墙很快地收拢起来,以致我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那儿角落里有一个捕鼠器,我正要跑进去呢。”
“那你只要改变一下跑的方向。”猫说着,就把这只老鼠吃了。
同样是沉闷,不过是一瞬间就过去了。但这些小篇幅却很重要,起码它的潜在的文本绝不是呈现出来那样单薄和瘦弱。
细查一下有关资料得知,这篇《小寓言》是卡夫卡在1920年的秋天写的。第一次发表是在1931年,这时卡夫卡因肺病已经去世7年了。连《小寓言》这个题目都是马克斯·勃洛德拟加的。
卡夫卡并不是以写作为职业的,他的写作态度极其认真,但创作过程却充满了随意性。也可能一个念头在心头一闪,一个意念在头脑中短暂地停留,一个形象神秘地走动,卡夫卡都会拽住它的尾巴,快速地记录下来。兴之所至,或长或短。有很多没有完成的篇章,并不一定是因为卡夫卡生命的短暂没有续成,可能在卡夫卡的生前,就已经是没有结果的残片。
我们现在看到卡夫卡的很多残留章节。阅读这些章节,可以让我们看到一个真实而全面的卡夫卡。如果按照卡夫卡的想法,这些残留的章节大概都是应该被火苗舔舐的,即使不被焚烧,也不应该再见天日。幸好他的朋友马克斯·勃洛德整理发表,公布于世。马科斯·勃洛德没有听从卡夫卡遗愿的行为曾经受到一些人的非议,但我认为这是无量功德。
这些保存下来的残留的章节支离破碎,但每一篇都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孤寂的灵魂在恐惧的战栗中不能摆脱厄运的无奈。卡夫卡从来没有呐喊和叫屈,也不屑于挣扎和祈求摆脱,只是没有声息地平静地面对,就像这只老鼠的结果一样。老鼠似乎知道了最终的命运安排,等待是唯一的形式。因为它知道一切努力都是多余的。
我们看卡夫卡,大概有三个视点:
一、人总是被淹没在事件中的,事件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而人却像无能为力的草芥。一茎草芥即使使出浑身解数,对大海也做不了多少功,所以干脆等着,听凭厄运安排。《法的门前》的那个人一直想进去那道门,看门人不让他进去,他就坐在法的门前等,一直等到他死也没有进去。《新灯》里的我希望给矿工换一种新式的矿灯,也得到了矿上的首肯。矿上很承认建议的合理性,说等一切都办妥后,每人就都有了新灯了。还说只要涉及到矿工的人身安全,减轻劳动强度和改善工作环境,都会认真考虑,“如果你们还没有穿着漆皮靴子死掉,那就永远也不会这样死去。请放心吧。”事态并没有进展,又找原路返回来了。看来,我是永远也不可能给矿工换上新灯了。
二、世界的前景应该是解放,消除恐惧和促狭,但在我们的各种想象的充分展望中都是不可企及的事情。我们都是绝望的,我们不能肯定当下的社会。《小寓言》中的老鼠真是活得不够安生。世界宽广的时候,它觉得孤单的要命,世界偏狭的时候,它又觉得走投无路。好像无论如何,都是死亡命运之网的笼罩,无论什么办法都没有任何一点用处。
三、世界是个荒诞可笑的框架,我们都在这个荒诞怪异的框架内做着令人不甚快活的梦魇。看卡夫卡,文本中表现出来的一些怪诞的细节和我们现今社会世相如出一辙。当然这种相像并不是图景相像。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一夜醒来变成一只甲虫,但是当我们暂时潜出社会的虚妄之海,大喘一口,我们都感觉到了背上的硬甲如山一般地沉重。在这个时候,我们都一下子感觉到了卡夫卡寓言中荒诞怪异的真实性。
看卡夫卡,不能只看《城堡》、《变形记》、《审判》等,也不要简单地强硬归类于异化、专制等等好像就要固化的主题。那是一种纯主观的阅读,是病态的阅读。多看一些像《小寓言》这样的小篇什,还有哪些断篇残简,从中可能读出卡夫卡的多重含义来。正如加缪所说的:“卡夫卡的全部艺术在于使读者不得一读再读,它的结局,甚至没有结局,都容许有种种解释……如果想把卡夫卡的作品解说得详详细细,一丝不差,那就错了。”
《小寓言》的章节很小,但它沉重,体积小,但膨胀起来,也出奇地庞大,关键的问题是它具有多样变体的生成。所以说,看卡夫卡,同时也要看你的阅读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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