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有力,物以相之

有志有力,物以相之

海德堡大学杂文2025-10-06 05:26:29
古今游记,大凡以两类为最多:一类是踪迹所至,景物纷陈,历历入目,牵引读者与游者同游,启发读者与游者同趣;另一类是丽文华章,词采斐然,描绘细腻,刻画逼真,极尽作者行文纵横之能事,满足读者审美之愉悦。其实
古今游记,大凡以两类为最多:一类是踪迹所至,景物纷陈,历历入目,牵引读者与游者同游,启发读者与游者同趣;另一类是丽文华章,词采斐然,描绘细腻,刻画逼真,极尽作者行文纵横之能事,满足读者审美之愉悦。
其实,质而言之,以上两类游记借容易趋之表面,而往往难穷底蕴。前者,真则真也,却往往因失之太实而笨拙;后者,美则美也,却难免失之过于华燥而浮靡。故真正堪称大手笔的游记,无不舍此轻车熟路而独辟蹊径,豁达中透露出一种“颂异标新二月花”的深邃意境。陶渊明的《桃花渊记》、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欧阳修的《醉翁亭记》、苏轼的《石钟山记》如此,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亦如此。
虽说这是篇游记,但又可以说是篇说理文。一般说来,开篇是写文章最费踌躇之处。此文开篇却既无故弄玄虚、哗众取宠之浮靡,亦无密而无隙、实而无华之呆板,而是以极为精警的字眼开门见山道出地点以及褒禅山,人们也叫华山得名之来由。
紧接着写道,华山洞下面平坦宽阔,有泉水从旁边涌出,游历时作题记的甚多。沿着山向上走五、六里,有一个洞穴深远幽暗,进到里面很冷,打听它的深度,就是把班次喜欢游山玩水的人也不能走到洞底。走得越深,向前就越困难,可是能看见的景致就越奇妙。这一笔,则吊起了读者的胃口,不能不在读者头脑中引发一种遗憾的共鸣。显然,作者如此布局,既是自己思想情感的真实流露,也是一种高超得不露痕迹的写作技巧。明明意在写此,却偏偏“有穴窈然,入之甚寒”,极力言此之游览之艰难,让读者欲见不能,欲罢不得,不禁升腾起一种急切切的渴求。这样,作者一开始就从心理上牢牢抓住了读者与已同游之心态。
文似游览不喜平。正当作者诉说艰难之际,看来相隔关山万里难以实现的事情,却攸地似乎由于有怠而欲出者,有的人想出去,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但到方是时,予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从而致使作者后来很后悔没有继续深入,没能尽情享受游览的乐趣。于是作者就对这件事产生了感叹:“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以这件事说明研究学问或建立功业,都必须在主观上“有志有力”,在客观上有“物以相之”,而重点在主观上,所以强调要“尽吾志”。只有这样,才能不畏艰难险远,欣赏到“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因为道路平坦,距离又短,游览的人就多;道路艰险,距离又长,来到的人就少。世界上的奇妙雄伟壮丽很不平常的风景,却常常产生在艰难遥远、人们很少到达的地方。所以,不是有理想的人,是不能到达的。有了理想,又不盲从别人停止前进,可是足力不够的,也不能到达目的地。
如果作者全然忽略进洞游览不写,而直接说理,那么空间跳跃就太大,难免给读者造成不知所云也;但若把游览华山、特别是把进洞游览写得翔实而细密的话,则又必然枝杈过繁,喧宾夺主。王安石先生不愧为谋篇布局之高手,仅仅“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一句,便把华山洞奇妙的景致一笔带过。
另外,作者又从仆碑中联想到古书,也就是历史经验中有很多“谬其传而莫能名者”,因此,作者强调学者应该“深思”、“慎取”。联想到王安石生平,他的变法运动,正反映了他“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也反映了神宗的大力支持,即有“物以相之”。新法虽然由于顽固守旧派的大力反对而终于失败,但王安石是“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他是不后悔的,也不怕人家的讥笑与议论。新法的推行,也反映了王安石“深思”、“慎取”之精神。
一篇《游褒禅山记》,自感事起,在概然落。此文虽系游记,却是自首而尾以一条美哉亭子更仰斯人的线索贯穿,游者心态跃然纸上,内心情绪,形诸笔墨。作者固然是实实在在到无一笔不是记褒禅山的,可真正的“游”和“记”在全篇不足一半。相当篇幅是作者借游览华山洞而抒发心中的感想。面对此情此景,心中升腾起的是深化了的“深思”、“慎取”之情绪和理智,笔下挥洒出来的自然也多是此种心态的写照了。所以,《游褒禅山记》固然可以称作是一篇名副其实的游记之佳作,更可称得上是一篇作者畅谈襟怀夹叙夹议的优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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