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是一种酸楚的痛

母爱是一种酸楚的痛

柳胶小说2025-08-02 04:04:29
冷风突然很想外婆和妈妈。自打柏远两年前生病,她的生活历程就变成了在医院和家的两点一线上奔波,几乎把娘家遗忘了。没空是理由之一,更多的是糟糕的心情。柏远走了以后,按照风俗,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她不能去任何人
冷风突然很想外婆和妈妈。自打柏远两年前生病,她的生活历程就变成了在医院和家的两点一线上奔波,几乎把娘家遗忘了。没空是理由之一,更多的是糟糕的心情。
柏远走了以后,按照风俗,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她不能去任何人家串门。好不容易期限过了,冷风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便背上偌大的棕色帆布包出了门。
前几天冷风听妹妹说妈给病人打针差点置病人于死地。这种事冷风不是听到一次、两次,早些日子她就和姐姐劝妈停业,妈说店里还有四五百块钱的货,再加上房租,妈心疼掏出去的钱,想卖完了再停。
冷风带了些钱,她这次回去一定要妈妈把那个诊所关了。

娘家不远,打的只要十几分钟。
小城有小城的温馨,哪怕一年不回家,也能嗅到从娘家飘过来的古老的气息。三个老人住在阳光吝啬的楼里,有意无意的生活细节里,就斑驳了数不清的复古。
冷风不爱回家,即便柏远健康的时候,即便她心里老惦着他们。
但每隔几天,冷风总是能感应到一丝路过娘家门的江风,隐约、飘渺、不缕的腥味像是外婆多年以前从水乡带过来的土花生,外婆爱惜地封在铁皮盒中,一次抓出一小把分发给邻居的孩子们。冷风在自己上班的地方双手去掬那一小把驻留面颊的风,笼在鼻尖用嗅觉细致地品茗--外婆,冷风心里的又一个痛。
冷风心里有很多的痛,有多少爱就有多少同样的痛。
不是所有的爱都是痛的摇床,姐弟多,冷风得到的爱就没有自己付出的多,这种不平衡在她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让她不知所措,懵懵之中就把爱酿成了不能现身于光日的心痛,郁结,并瘤一样纠缠着灵魂蓬生。 
 
妈开的是一个没有执照的私人小诊所,爸是老中医,每天坐镇店中就着老花镜看那些翻烂了的小说,间或端一本厚厚的泛黄的中药词典念念有词。来看病的人很少找他,他也不主动搭理人家,宛如一只飞虫无意中闯进这个小诊所,却不知道该怎样逃脱那扇厚厚的玻璃门。
爸讨厌这个诊所,但妈就是那扇玻璃门,爸逃不出去。
妈一到诊所就戴上一副黑边的老花镜,套上大女儿从医院拿回来的旧大褂,多年站讲台练就的风姿使她俨然是一副德高望重的资深老医师形象。妈早年当过赤脚医生,扎针的技术比科班出身的小女儿还要高,来看病的人一进门都是见到亲人一般扑向妈。
妈开诊所是为了儿子,冷风的弟弟,弟弟叫智生。
冷风在心里怨无能的智生,三十好几的人了,不应该再让妈为他操心。

冷风只能用“comeacross”来形容能看到智生的机会。每一次的偶遇,智生瘦骨嶙峋的模样就像刀子在冷风的心头雕刻,这个从小就让冷风宠爱和呵护着的弟弟。
智生找了个情人,撇下了初恋时追得要死要活的老婆和天才绝顶的儿子,那个情人却一直不肯离婚,一直将智生捏在手心把玩着婚外恋的游戏。
智生的单位在一江之隔的南岸,他每个星期游走于长江两岸,到江北来会情人,回江南去上班,极少顺路回家。妈就念叨着可怜的智生没有家,她要给智生攒钱买房子。在妈的词典里,“家”的全部涵义就是一所又大又昂贵的房子。妈一厢情愿地把买房子看成是儿子的理想,而且是一个不用儿子操任何心就能实现的理想,她开始用这种对儿子的溺爱制造生命的原动力。在妈身上,冷风很难找到那个年龄应有的老迈,直到冷风听说妈妈差点酿成的事故,并亲眼证实那个事实。

妈懂的医理比经常吃伤风感冒药的病人多不了一点,就因为有动力支撑,她看病的胆子越来越大。吃中药的病人本来就不多,爸就像个“伴诊童子”,说是不应景的摆设也不夸张,妈成了“主治医师”,来看病的都管妈叫“张医师”或“张大夫”,一辈子听惯了“张老师”的妈对这个新头衔十分自豪,使出浑身解数,几次差点惹出医疗事故都没能吓倒她,大有破某项世界纪录的噱头。
冷风直接奔妈妈的诊所,因为这个时间妈妈不会在家闲呆着。
推开门,就见妈一只手臂绑着绷带。妈的手臂骨折还没好,是柏远走的前几天,很多天没吃东西的柏远突然说想喝粥,妈听了立刻熬好粥急急慌慌送到医院,不小心就摔了。
冷风看着妈忙活着给一个病人打针,左手处处迁就、照顾右手,两只手竟然合作得很好,心里不知怎么直泛酸。

那病人怎么都看不出像一个能活多久的样子,似乎嫌一张脸黄得不够,竟不计报酬地在上面又蒙了一层的黄,一粒一粒的黑色素只好变尽法子这里冒出一点,那里钻出一点,宛如一个被抹了厚厚的劣质黄油的黑米馒头,冷风说不上是什么怪怪的感觉,觉得他坐在那里跟绷在弓上的箭一样让人悬得慌。病人一会儿工夫就让冷风怪怪的感觉直反胃往外冒,终于,妈的江湖郎中面目曝光了。
妈一边用恐惧得舌头都踉跄的声音伴奏病人的副反应,一边手忙脚乱四下里倒腾着找解药,等妹妹的朋友从医院赶过来时,病人已经说不出话了。冷风从小怕鬼,她怕病人突然死掉,便像看恐怖片一样从指缝里盯牢了病人的“原形”,嘴里下意识地诵着“阿妈咪妈咪哄”之类不知所云的词。等她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姐,除了姐,妈谁的话都听不进,这次冷风铁定了心,她必须和姐联手阻止妈。

那个常年被周围楼层挡住了阳光的家,三人生活在阴暗潮湿环境中的老人。
从妈妈家回来,冷风的心情更加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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