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秧苗

卖秧苗

滔赡小说2025-05-21 18:00:20
往年这个时候,前坡村农科所的那一大片水田里早已青青一片绿意盎然了。现在,时令已近立夏,除了少数几家秧苗栽齐外,其余的如铁柱、狗娃、黑蛋的秧田里几乎还是一片空白。耕靶得平平整整的水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惨
往年这个时候,前坡村农科所的那一大片水田里早已青青一片绿意盎然了。
现在,时令已近立夏,除了少数几家秧苗栽齐外,其余的如铁柱、狗娃、黑蛋的秧田里几乎还是一片空白。耕靶得平平整整的水田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惨白的光,望眼欲穿地等待着秧苗的到来。
今年的秧苗奇缺。天气忽冷忽热,昼夜温差极大,温度很不好掌握。像铁柱、狗娃这些年轻的庄稼汉虽算不上种庄稼的行家里手,但在近几年引进栽培的稻谷新品种——“一根稻”的移栽实践中也积累了不少经验,基本未出现过大的差错。今年他俩却都丢了把(注:失手的意思)。铁柱的稻谷种在瓦盆里长芽,有次换水的温度太高,把秧苗全部烫死,宣告“流产”;狗娃的秧苗顺利出齐芽,下到育苗池盖上塑料膜继续生长,那天中午天气特别热,狗娃怕把秧苗蒸死,赶紧把薄膜两端解开通风降温,谁知夜里一时疏忽竟忘了再盖住,第二天早上种芽被冻死一大半,又搞“夭折”;常年在外打工今年才收心务农的黑蛋更惨,下了两次种均未出芽,想再下种时令已晚,只好心急火燎地四处联系,求爷告奶似的去要人家剩下的秧苗。
今年前坡村秧苗下得最好、剩的最多的就是驴子爹了。驴子爹做庄稼的精细和他的犟脾气在周围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尤其是稻谷,在选种、育苗、移栽等各个环节,他都严格把关。别人从野贩手里买四五元一斤的稻谷种,他硬是要掏七八元到乡种子站买最贵的抗灾高产的新品种。他常说,只有舍得花钱才会有好收成,舍不下孩子套不住狼。科技已使驴子爹尝到了甜头,“不信科学不行”成了他的口头禅。在育苗这个最关键的环节,他更是把所有的农活都暂放一边,一心一意地侍弄着秧苗,时时观察秧苗的长势,像一个正处于哺乳期的妇女,精心哺育着她初生的婴儿。用驴子爹自己的话说,下秧苗是个小娘活儿,马虎不得的。
驴子爹自家的秧苗栽罢后还剩有一百多把,因此他就成了铁柱、狗娃、黑蛋等这些缺苗户求爷告奶的对象。铁柱刚跨进驴子爹门槛,后面的狗娃、黑蛋都相继进来了。
铁柱说,驴爹,给我几把秧苗吧!
狗娃说,驴爹,剩下的秧苗可莫给别人!
黑蛋说,驴爹,今年的秧苗一定给我留着!咱们可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我和你家的大牛去年一起在平顶山下过煤窑呢。
若在前些年,驴子爹听到这些话,会毫不犹豫地将手向墙角堆放的秧苗一指,大大方方地说,拿去吧,反正余着也是余着,做个顺手人情也好。今年不同了,驴子爹在听了这些话后,猛猛地吸了一口呛人的旱烟,思索了一会儿后说,今年的秧苗我不送人情,我要卖,五毛钱一把!
啥?秧苗还要卖钱,是不是钻到钱眼去了?
前来要秧苗的庄稼汉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驴子爹为什么会说出这话,乡里乡亲的,要钱咋说得出口!莫非真像某些人所说的一切向前看,人情不值钱了么?驴子爹的眼可真亮,看到今年缺苗户多便要卖钱,这不是太损了吗?
但牢骚终归是牢骚,驴子爹说出口的话是不会改变的,不然就不会叫这个绰号。空白的秧田里正焦急地等着这些秧苗前去补充,时令不等人啊。这些庄稼汉一面愤愤不平地咒骂着人心不古,一面极不情愿地回家拿钱,无可奈何地重新走进驴子爹的院子。这些买了秧苗的庄稼汉在走出了驴子爹那最近才油漆一新的红漆大门后,恶狠狠而又轻蔑地在脚下的水泥台阶上啐一口唾沫:呸!
驴子爹卖秧苗一事立刻成了本村的新闻,招来了很多好事者的打抱不平。在田间地头村口路边,人们碰见驴子爹总不免要揶揄一番。这个说,驴子爹,今年卖秧苗可发财了。那个说,驴子爹,明年你干脆多育点苗,专门搞秧苗批发,肯定能发大财。
初始,驴子爹听了诸如此类的话不予理睬,往往一笑了之。听得多了,便悠悠地回敬大家一句:“现在是什么年代?市场经济,懂么?市场经济就要讲经济效益!再说,那么多人想要,我送给谁呢,卖钱,公平竞争嘛!”
揶揄驴子爹的庄稼汉,听了他这些不知是从收音机里听来的还是跟别人学来的“文凭话”,有点似懂非懂,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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