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感恩的缺憾
凛冽的北风,又呼啸着来到人间,残余的叶儿再也支不住朵朵轻清的雪花,趁着风力,含着欲融的泪珠,仿佛坠下来的片片轻云,叹息着它们的薄命,凄凉地飞向了整个冬的世界。拖着沉重的脚步,伴随着残晓的清光,眼前灰灰
凛冽的北风,又呼啸着来到人间,残余的叶儿再也支不住朵朵轻清的雪花,趁着风力,含着欲融的泪珠,仿佛坠下来的片片轻云,叹息着它们的薄命,凄凉地飞向了整个冬的世界。拖着沉重的脚步,伴随着残晓的清光,眼前灰灰的,嗡嗡的,蠢蠢动着的人群之中,一个黝黑色的冰棺,仿佛发出一声声凄切凝重的悲鸣。默默地抚摸着粗糙的木制镜框,迎面吹来的风,冰凉地从鼻尖擦过,一缕辛酸味慢慢向上爬,堵住了咽喉,泪水泛满了眼睛。
1993年临近春节的一个夜晚,父亲紧紧拽住我的手,仰躺着已瘦得虚脱了的父亲低声说:“儿子,三年了,我知道这是治不好的病,就别浪费钱了,我不怕死,我想回家……”
望着父亲苍老憔悴的容颜,那近乎绝望的眼神,我无言的点了点头。其实,刚刚奔波了几天才借到的3000元,今天已经用完了,还欠了800多元。已经好久不能给父亲注射“蛋白液”了,负债累累的我只能买一点廉价的维生素来充当营养药,也明知道这根本延续不了多久父亲的生命,仅能为我获得一点儿心理自慰罢了。三年来几次的手术和后续的治疗,兄弟姐妹早已无力支付起这昂贵的费用了,只是觉得,父亲含辛茹苦地抚育我们几个成长,到都有了一份即使不甚理想的职业,这份亲情的责任我们应该尽到。毕竟父亲辛苦到老,还未享受儿女的孝心来颐养天年,倘若就这么早早离开,我们这些在阳世活着的儿女,会为未能尽到的孝道,便有再多的眼泪也掩盖不了心中的遗憾了。
父亲一直坚强的守着那份希望和病魔抗争着,在最疼痛的时候,也没有通过呻吟来宣泄自己的痛苦。或许是好多的牵挂让他有些不舍,即使是我们都能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艰难险阻了,他还是念叨着母亲说:“我要能康复了,多活几年,就能多攒些退休工资给孩子用,让他们过的好一点。”每每这个时刻,母亲强忍着悲伤,默默地点着头说:“放心吧,你会好的,会好的。”然后,总是能在病房的走廊一角,隐隐听到低沉凄切的哽咽声。
最终医生的无奈把我所有的执著破灭,带着父亲的恳求,背起他羸弱不堪的肢体,回家的路上,气氛是那么的凄凉。兴许是亲情的支持,父亲奇迹般愉快的陪我们度过了春节。初二刚过子夜,父亲突然喘急,嘴里一直往外吐血。到了凌晨的时候,父亲忽然张口用微弱无力的语调说了声:“你们别哭,给我擦擦嘴,我要干净的离开。”这是父亲留给我们最后的一句话,然后就不住的吐血,他强忍着,只是显得那么痛苦万分。我紧紧抓住那只惨白的手,眼睁睁看着他的眸子慢慢失去光泽,哭不出声来。父亲去了,送别的时候,我几次把脸贴在冰凉的棺木上,眼睛里塞满了泪水,心被一点点撕碎,七零八落,鲜血飞溅,仿佛一生中所有可恋的东西都在这寒风中吹散了,一切感觉彻骨的冰寒。
带着心灵上难以平复的创痛,照顾着日益苍老的母亲,用微笑面对活着的亲人,艰难地改变着生活的窘迫。
又是一个寒风吹彻的夜晚,病痛猝不及防的袭向了我,几次昏迷,几次苏醒,模糊的双眼隐约看见母亲坐在我身边,一侧爱人悄悄地抹着眼泪。母亲一些凌乱的发丝垂在眼角,滚出的泪珠顺着发尖滴滴滑落,她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扶摸着我因疼痛弯曲的身体。与母亲隔着三十多年的人生距离,却依然能感觉到她那颗哭泣的心,是那么的凄楚。
在我们成长的历程中,母亲付出的心血最多,她那张布满沧桑褶皱的脸,还有因积劳成疾而变形的双腿和迟缓的动作,让我时时不由自主地暗自落泪。
母亲年轻的时候,因为和父亲身处两地,农活、家务全靠母亲一人承担。白日里忙活一天,夜晚还常常为我们手工缝制几件衣服,纳几双鞋底,满手的老茧依旧被麻绳勒出道道血印。记得小时侯时逢流感袭击,母亲就是用那双裂着口子的手,蘸着烧酒,在我的后背,各个关节部位不停地揉搓,每每蘸酒的刹那,脸上无法掩饰的一丝疼痛,还有额头上晶莹的汗珠,那情那景,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许多年后,我依然记忆犹新。母亲因为家境的贫寒,早早就辍学在家,渴望上学是母亲最大的心愿。通常在我们做作业时,边干活边默默声陪着,不时飘来饱含着督促、期望、疼爱的目光,似乎如此,才能让儿女们为她圆上一个求知的梦。
父亲节衣缩食地汇来笔笔家资,还有母亲细心体贴的呵护,我们几个兄妹都慢慢长大、升学、就业。岁月在母亲的脸上刻下了沧桑的痕迹,它夺走了母亲的青春,刚过不惑之年,又夺走了她一直相伴的爱人。这次,面对身患绝症的我,憔悴的容颜上的道道皱纹越发显得无比沧桑。想着感恩的缺憾,想着留下的苦难,我心凄然。
我不怕死。只是一回首太多的眼泪,不能多给亲人们一些回报,连最简单的一点温馨和甜蜜的陪伴都要截止,一股锥心的痛,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真的不想就这样离开,好想多看看你们阳光的笑容和眼中的快乐,再扶着母亲让你享受我的关心,再依偎爱人身边享受彼此的疼爱和温柔,要让我为这些感情真正画上句号,我的心竟然如此的不舍。
窗外,寒风凛冽,瑟缩在床沿的暖气边,感觉寒风依旧从我看不见的缝隙吹进来,全部地对付着我。我知道这一刻之外,我残余的岁月,亲人们的岁月,远在屋外的大雪中,被寒风吹彻。又仿佛是那几片裹着雪白飘落的残叶,拖着长长无比的凄凉声,淹没在茫茫苍白里去了。
我无能为力。一种暗暗的忧伤使泪冰凉,无声中不无断肠般的凄楚,泪不禁又涌了出来,隔着霜花的玻璃窗,仿佛有只鸟儿在天涯叫着,沙哑的、凄惨的一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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