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水，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还有一只红气球飞呀飞。
一只蝴蝶翩跹飞来，我静默地伸出手，仿佛有所知，它停在我的掌心里，忽而一敛翅又很快地飞走，我的掌心终究不是它温暖的依托。它要飞到哪里去？它在追求什么，是否会飞回过去帮我寻回童年时从我手里挣脱的红气球？
一
十年前，我丢失了妈妈给我买的红气球；十年后，妈妈丢失了她的红气球——爱情。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水木年华《蝴蝶花》里忧伤地唱：“别叹惜别叹息对我说，没有不老的红颜。”妈妈也曾年轻过，年轻时的红颜出身军人家庭，身边不乏追求者，可最终她与我的爸爸交换了彼此生命的誓言。她看中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复杂背景的朴质的大男孩。在一个有蝶飞的日子里，他们只是去影楼拍了一张婚纱照。一年后有了我，她的父兄才开始容纳他。
妈妈仰慕着她的神——我的父亲。她习惯了仰视，在娘家时仰视她的父兄，在遇到了父亲之后又仰视他。却往往在仰视中迷失了她自己本来的方向。我与妈妈不同，我的骨子里带着与生俱来的倔强——我想要的只是一株与我可以对视的树，我不要做为了阿波罗神儿改变自己方向的向日葵。
妈妈，你知道吗？十年前，你俯下身抹去我的泪：“蝴蝶儿乖，不哭不哭，妈妈再给你买一个。”我的气球飞走了，你可以再帮我买一个，可你的气球飞走了，我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你无力的微笑。我所能做的，你是与妹妹陪伴在你身旁，乖乖地生活。我漂亮的成绩，是你的慰藉与骄傲。
二
高三之前的暑假，我把玩爸爸手机的时候无意查到一串神秘的电话号码，我拿过去问妈妈，妈妈没有说话。可是敏感的我隐约感到不详。
不久我接到那神秘的电话，陌生女子的声音令人能想象得出她那年轻婉约的面容，我说：“我不知道你是谁长得如何，但我知道抢走我妈妈守护神的人是你。你喜欢我父亲，我不怪你，可你不应该喜欢我妈妈的天神，你伤害了她，我不允许。请你离开，不要伤害别人的幸福来成全你的幸福，”
我冷静地告诉妈妈，求她告诉我真相，因为我已经十七岁了，作为她生命的延续——女儿，我有权知道这一切。十年前，当红气球挣脱我的手去寻找它想要的自由时我哭得昏天暗地，是你将一个红气球送到我的面前告诉我它只是想去寻找它想要的东西而已；如今是你的气球要飞，我不想看到你哭，看到你迅速老去。
当晚，妹妹与我陪在妈妈身边。黑夜里，妈妈细长的手抚过妹妹的脸：“蓉儿，小蝶睡的时候在流泪呢。也许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吧！”我这才发现我的眼泪正飞快地流淌，无声无息，窗外，月明树静，花香袭来。
三
我想起蓉妹帮我测心理的试题：假如你经过一片向日葵，你猜它们会对你说什么？我选择了“亲切地打招呼：嗨，陪我玩会儿吧！”蓉妹笑起来：“也许，你会以你的活泼热情打动他，也许，是你对他一见钟情。”
我笑了。我喜欢的是一个理科班班长陈沧海。
蝴蝶飞不过沧海。我是该相信宿命还是该相信现实？尽管这两者给我的都不是希望。我曾梦见我是一只蝶，一直固执地飞呀飞，不肯停下，也不可能靠下，因为身下是茫茫的海。现实中，我再怎么努力还是第10名，他还是第一名；我一如既往地耍着小聪明，认真学习的同时又去调皮捣蛋，而他虽是真正意义上的聪明，却除了认真还是认真；我在文科班活泼热情，他在理科班沉默如冰……

也许，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了的。比如蝴蝶飞不过沧海。我再怎么努力，越过的只是它的一段途程。可是血缘里来自祖先的执着及遗留下来超强的第六感令我相信，蝴蝶再怎么弱小，生命如何短暂，可是，只要它能坚持快乐地飞翔，即使它一生也不能飞到沧海的尽头，但哪怕只有一天飞跃沧海的一小段，我想也足矣。因为至少沧海会看到有一只蝴蝶在他的生命里这样执着地飞。
栀子花开的夏季，我到栀子园里摘了一大捧，全是些青青的花骨朵。送了许多朋友最后还剩了两朵，于是一朵送给了我大哥，另一枝让他送给他们班的班长陈沧海。不久，这个班长让人给我送了一封信：“……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那朵花让我摸不着头脑，我只想走自己的路，请你别给我带来不安与尴尬，我要做我自己。”我笑了，送了朵花就急成这样。不过，我写了回信解释，我告诉他“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我只是送花而已，如果真让他误会什么，我将为我的卤莽道歉。
后来，我路过他们班门口，上次送信的小胖子笑嘻嘻地一边打量着我，一边背诵物品那天写给陈沧海的那段话：“我是胡蝶。现在你已知道了我的姓氏，你已认识我了，我们算朋友了吧！”我气得冲上去打他，他敏捷地跳进教室里，扬声说道：“你喜欢陈沧海，海子不喜欢你，你死心了吧！”
我忽而就生气了，栀子花再普通，也有它不浸世俗之气的芳香；蝴蝶再弱小，也有她的美丽与轻盈；我再怎么平凡，也有自己的尊严与骄傲。你不让我喜欢你，我偏要喜欢你，你能奈我何？
可是当害怕过马路的我在这边东望望西望望，等到一切喧嚣渐归平静，才慢慢向对面走去时，他却会默默地跟在后面看我背影。当我回头，他又会若无其事地走向别处。
四
我要念高三了。有一天很晚了，我和妹妹到楼下拿东西吃，走进爸妈的卧室，妈妈正枕在爸爸的手臂上睡着了。
我哭了，为妈妈失而复得的红气球，也为我曾经丢失的红气球，它现在找到了吗？
五
蝴蝶飞不过沧海可沧海却会注意到一只以勇敢无惧的姿态飞过他身边的蝴蝶，且一生铭记。
六
现在我正在炼狱，可我并不孤单。我用不着像那个孤单的孩子在路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唱“祝我生日快乐……”那样独自说“我祝我好运”。我有我的同行者，它以它的目光祝福我。
而过了明年六月，我可以比谁都勇敢坚强且快乐。

童年的红气球飞呀飞，可找到你要的自由？你承载不起我沉重的希望，我给你自由，请带给别人希望。祝大家好运，可追求到自己的希望。

（故事是真实的。只是主人公不是我。她的故事我的感想便有了这篇文章。她与我失却联系。我不喜欢她，刻意去忘记她。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