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与狗
说起家里的那只狗,最有发言权的还要数父亲。狗刚出生那会儿就被父亲抱回了家,后来慢慢长大,不光成了家里的“看门倌”,有时还扮演着“牧羊犬”的角色,再到后来父亲有病了,它每天都给父亲逗闷,父亲跟它的那种亲
说起家里的那只狗,最有发言权的还要数父亲。狗刚出生那会儿就被父亲抱回了家,后来慢慢长大,不光成了家里的“看门倌”,有时还扮演着“牧羊犬”的角色,再到后来父亲有病了,它每天都给父亲逗闷,父亲跟它的那种亲密感比跟我们还亲。以前我每次回家聊起这只狗,父亲总是满脸欣喜,总有讲不完的故事,渐渐地,往后回家我跟父亲聊的最多的也是那只狗,父亲满脸的兴奋有时候真像个孩子。父亲喜欢叫它小黑,我给它起名叫笨笨,后来,父亲也就随着叫了。笨笨长得并不大,虽说都是四五岁还生了两窝小狗的成年家伙,依然是不足三十厘米的个头,满身黑黄相间的条纹父亲说有点福相,炯炯有神的眼睛充满灵动,哪怕一只小蚊子从它眼前飞过也足以让它追跑一下午直到大喘吁吁才肯罢休,两只灵性的耳朵每天每刻都是完全翘起,直愣愣地听着这个世界的动静。整个胡同稍有声音就会惹来它一阵狂吠,每到这时,父亲总会开玩笑地说:“得让西天井(西边邻居)你大娘给咱们拿点钱,别忘了这狗也给她看着门呢!”每当这时,笨笨总是骄傲地摇摇尾巴。我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笨笨的鼻子全年都是黑亮黑亮的,像被舔过一样,并且每天都是如此,给人一种很精神、很萌的感觉,身体和四肢比例很匀称,虽然矮小但很健硕,跑起来很灵便,很迅速,不管是在家看门、外出放羊还是说取乐父亲,它那浑身肉嘟嘟很结实的样子甚是可爱。
笨笨很灵。且不说有人开我家门它会拼了命地狂咬,就是一个陌生人走进胡同只要让它听见,它也会立刻展开攻势,迅速跑到胡同头,恶狠狠死盯着对方,这时候父亲总是跟着跑出去,一路吆喝制止,才把它领回家。我记得笨笨刚到我们家时,母亲就说“把狗拴起来吧,咬到了人就不好了!”那时候,笨笨还小,父亲总是打哈哈:“这么小,拴着拴着就不长了,不用拴,来人我去招呼就是了!”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有一次姐夫带着外甥回家玩,刚进门,笨笨摸不着头脑般地一阵狂吠,姐夫一气之下,把它拴了起来。吃晚饭的时候,父亲不放心出去看了好几次,等姐夫和孩子回家了,父亲又给笨笨“松了绑”,被解救的笨笨在父亲身边转来转去,又蹭父亲的裤子又舔父亲的鞋,父亲蹲下来像亲孩子一样亲了它一口。每到这时,母亲总是逗几句:你看,跟爷俩似的!
农村的冬天很冷,笨笨生了第一窝小狗,母亲给它在院子草堆里铺得一个厚实暖和的窝,笨笨也很开心地在里面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是父亲总会在母亲熟睡之后很心疼地把狗窝搬到屋里,早晨趁母亲没醒再搬出去,通常院子里有动静,狗会汪汪叫上几声,父亲总会很耐心地跟它说“没事啊,别咬了,小心再让人家(指母亲)把你抱出去了!”笨笨这时就会很乖地摇摇头“哼”的一声躺下了。
要说笨笨最开心的事,就是每天下午跟着父亲去河边树林里放羊了。夏末秋初,农村树林里的青草肥肥的,河边的水也经过一个夏天的雨水慢慢涨了起来,真是草肥水美好时节。每天下午两点半,家里的羊圈准时传来烦人的催促声,父亲从炕上起来,拿起烟袋、羊鞭和马扎,嘴里边念叨“别急,这就走啊!”边去牵羊,似乎笨笨也都习惯了这套程序,知道又到了放羊的时间了,它便乖乖地跟在羊群后面。那几年,家里的羊并不多,一般就是几只大羊带着两三只小羊,父亲在前面拿着羊鞭,牵着老羊,笨笨像副官一样在后面撵着随时掉队的小羊羔,有时还冲着停在路边啃草的小羊羔汪汪几声,真是有点多管闲事的“嚣张”。到了树林,父亲总是把老羊拴在几棵被肥草包围的树下,然后摆开马扎,坐下跟一些羊友(一些放羊的人)聊天、抽烟,笨笨有时会蹲在父亲旁边“偷听”他们说些什么,有时候也会跟小羊羔玩闹,有时候又会在草丛里打滚,还有时候跟一些小虫子玩个不停,父亲看到它,它更是撒娇似的“狂妄”起来,到处跑、到处蹿,偶尔听到父亲冲着跑远的小羊喊“小羊回来!”,笨笨就会毫不犹豫地放下手里的“活”拼命把羊撵回来,直到父亲冲它笑笑满意为止。
初秋的夕阳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沉到大山的西边,大树的背影慢慢铺满那条流向远方的小河,父亲总是磕一磕烟斗里的碎烟沫,揣在口袋里,抓起马扎,站起身来……笨笨看到这一幕总会习惯性地开始张罗小羊羔,像出来时候的样子,父亲在前,羊群中间,笨笨列后,一起回家了。
父亲生病的那些日子,笨笨成了父亲每天逗乐的玩具,看着父亲生病时无精打采的样子,笨笨的眼睛里似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那天母亲扶着父亲进门,笨笨像疯了一样四肢完全站了起来,紧紧地抱住父亲已经不能完全站立的腿,任凭母亲又打又骂就是不肯松开。那几天,笨笨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地看家护院,就是时不时跑到屋里“看望”父亲,它把两只前爪搭在炕沿,后爪蹬地,使劲儿昂着头看着躺在炕上的父亲,默不作声,只是鼻子里发出一种怪怪的声音,每天都如此。直到有一天父亲能拄着拐棍下地了,笨笨好像又找到了从前的快乐,它像个孩子一样顽皮,又像个大人一样懂事,怎么玩都不会碰到父亲的拐棍。父亲在天井里坐着马扎,笨笨在父亲面前上演着一幕幕“狗闹鸡棚”、“小狗刨地”、“自由体操式乱跳”、“转圈咬尾巴”等自己研发的游戏,逗得父亲笑声不断,玩累了,它又像以前一样乖乖地趴在父亲脚边,用头使劲儿蹭着父亲的脚脖子,尽情享受着父亲的抚摸。偶尔看到我跟父亲聊天,它也会过来凑凑热闹,父亲跟我讲:“自从生了第一窝小狗,再加上我这一病没怎么管它,狗这两天都瘦了,你看看这身上的骨头都出来了!”父亲一脸怜惜,边说边抓挠着笨笨的身体,惹得笨笨又是一阵欢腾。
父亲走后,母亲一直想把笨笨卖掉,然后再去姐姐家住。那天办理完父亲所有的后事,临行前,我发现狗还在家里,走的时候,母亲抱着它一起上了车,在路上,母亲不说话,像父亲以前那样一住不住地抚摸着笨笨,那一刻,我似乎已经读懂了母亲的画外音。在车上,笨笨很乖,不再像以前那么调皮,也学会了默不作声,到了家,乖乖地下地,一声不吭趴在窝里,两眼无精打采地盯着地面,两只耳朵头一次耷拉下来,似乎整个世界都与它没什么关系。前几天,母亲在电话里说,笨笨又生了,生了四只可爱的小狗,很快就被人抢着要走了,可就是再也没见过它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蹦跳。
如今,每每想起这些故事,总有一幅画浮现在我的脑海:一位老人叼着烟斗蹲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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